自嘲

近现代鲁迅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舟泊梁家庄檃括与应原忠语

明代湛若水

万物宇宙间,混沦同一气。充塞与流行,其体实无二。

就中有粲然,即一为万理。外此以索万,舍身别求臂。

逝川及鸢鱼,昭昭已明示。我心苟不蔽,安能出于是。

知止乃有定,动静原非异。见之即浑化,是名为大智。

其次在敬养,敬有为心累。勿忘以勿助,其机极简易。

嗟彼世间儒,憧憧起私意。自然本无为,廓之配天地。

上韩公枢密二首·其二

宋代李清照

想见皇华过二京,壶浆夹道万人迎。

连昌宫里桃应在,华萼楼前鹊定惊。

但说帝心怜赤子,须知天意念苍生。

圣君大信明知日,长乱何须在屡盟。


夺锦标·七夕

元代张埜

凉月横舟,银河浸练,万里秋容如拭。冉冉鸾骖鹤驭,桥倚高寒,鹊飞空碧。问欢情几许?早收拾、新愁重织。恨人间、会少离多,万古千秋今夕。

谁念文园病客?夜色沉沉,独抱一天岑寂。忍记穿针亭榭,金鸭香寒,玉徽尘积。凭新凉半枕,又依稀、行云消息。听窗前、泪雨浪浪,梦里檐前犹滴。


玉楼春·西园花落深堪扫

清代王国维

西园花落深堪扫,过眼韶华真草草。

开时寂寂尚无人,今日偏嗔摇落早。

昨朝却走西山道,花事山中浑未了。

数峰和雨对斜阳,十里杜鹃红似烧。


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宋代辛弃疾

别茂嘉十二弟。鹈鴂、杜鹃实两种,见《离骚补注》

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蒲汀诗 其二

明代薛蕙

泉源出山下,蒲生遍汀曲。波中演漾春,沙际参差绿。

离离映寒草,冉冉依荒竹。发地辟兰皋,临流葺荷屋。

水龙吟·寿梅津

宋代吴文英

杜陵折柳狂吟,砚波尚湿红衣露。仙桃宴早,江梅春近,还催客句。宫漏传鸡,禁门嘶骑,宦情熟处。正黄编夜展,天香字暖,春葱翦、红蜜炬。

宫帽鸾枝醉舞。思飘扬、仙风举。星罗万卷,云驱千阵,飞毫海雨。长寿杯深,探春腔稳,江湖同赋。又看看、便系金狨莺晓,傍西湖路。

魏晋成公绥

洋洋熊耳流,巍巍伊阙山。高冈碣崔嵬,双阜夹长川。

素石何磷磷,水禽浮翩翩。远涉许颍路,顾思邈绵绵。

郁陶怀所亲,引领情缅然。

望喜驿别嘉陵江水二绝

唐代李商隐

嘉陵江水此东流,望喜楼中忆阆州。

若到阆中还赴海,阆州应更有高楼。

千里嘉陵江水色,含烟带月碧于蓝。

今朝相送东流后,犹自驱车更向南。


论贵粟疏

两汉晁错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避汤、禹,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

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地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 故民可得而有也。

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四方无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为物轻微易藏,在于把握,可以周海内而无饥寒之患。此令臣轻背其主,而民易去其乡,盗贼有所劝,亡逃者得轻资也。粟米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数石之重,中人弗胜,不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

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署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无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具有者半贾而卖,无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债者矣。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遨,冠盖相望,乘坚策肥,履丝曳缟。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故俗之所贵,主之所贱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恶乖迕,而欲国富法立,不可得也。

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农民有钱,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则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余、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劝农功。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车骑者,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无粟,弗能守也。”以是观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复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也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

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窃窃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边食足以支五岁,可令入粟郡县矣;足支一岁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租。如此,德泽加于万民,民俞勤农。时有军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天下安宁;岁孰且美,则民大富乐矣。


魏晋曹髦

干戈随风靡,武骑齐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