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天

唐代李贺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珮相逢桂香陌。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浣溪沙·欲寄愁心朔雁边

清代纳兰性德

欲寄愁心朔雁边,西风浊酒惨离颜。黄花时节碧云天。

古戍烽烟迷斥堠,夕阳村落解鞍鞯。不知征战几人还。

点绛唇·夜宿临洺驿

清代陈维崧

晴髻离离,太行山势如蝌蚪。稗花盈亩,一寸霜皮厚。

赵魏燕韩,历历堪回首。悲风吼,临洺驿口,黄叶中原走。


秋日赠王中舍诗

隋代虞世基

秦关望吴苑,渭涘去江汶。天汉星躔绝,山川地角分。

百年变朝市,千里异风云。双鸳难可赠,别鹤不相闻。

忽值从游士,玳簪光素履。欢言悦郑郊,雪泣悲燕市。

契阔论谈笑,殷勤访生死。思君在一方,无由同四美。

尺素乃云披,投琼慰久离。云开缛锦散,霞照绿缇披。

相思叹河广,相望阻天垂。赠言方杜若,握手代萱枝。

伊昔风期早,金兰信为宝。去来金马门,留连斗鸡道。

鹫岭访三禅,商山追四皓。胜地俱游息,披文递论讨。

虚薄忝官联,乔木遂同迁。濯缨升博望,阔步入祟贤。

高轩照流水,长剑耸秋莲。南风忽不竞,东海遂成田。

喧喧狭斜路,隐隐平陵树。凤阙暧西临,星桥耿南注。

五方多异俗,四海皆行路。士衡嗟苦辛,德琏伤流寓。

巩洛重行行,寓目尽伤情。太行临北绛,函谷拒西京。

雀书图久灭,龙文鼎遂轻。凌云馀构尽,濛汜曲池倾。

徘徊殊未极,惆怅空云缨。伊川忽会面,留连展言宴。

东西一背飞,翻然成异县。哀哉人道促,痛矣嗟埋玉。

嵇生顾影琴,裴子飘风烛。摧兹激水意,顿此浮云足。

弃置勿重陈,难终唯此曲。汉阳赵元淑,薛县雍门周。

清文宁解病,妙曲反增愁。翳翳神逾伏,懔懔岁方遒。

双崤飞暗雨,八水冻寒流。兰枯芳草歇,槐古忆前秋。

江干不可望,徒此叹离忧。

一斛珠

五代李煜

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

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登江中孤屿

南北朝谢灵运

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

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

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

云日相晖映,空水共澄鲜。

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

想象昆山姿,缅邈区中缘。

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


金缕曲·寄梁汾

清代纳兰性德

木落吴江矣,正萧条、西风南雁,碧云千里。落魄江湖还载酒,一种悲凉滋味。重回首、莫弹酸泪。不是天公教弃置,是南华、误却方城尉。飘泊处,谁相慰。

别来我亦伤孤寄。更那堪、冰霜摧折,壮怀都废。天远难穷劳望眼,欲上高楼还已。君莫恨、埋愁无地。秋雨秋花关塞冷,且殷勤、好作加餐计。人岂得,长无谓。


魏晋傅咸

零露浚江海,飞尘崇山岳。过谬佐台辅,安能任鼎餗。

石渠记

唐代柳宗元

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得石渠。民桥其上。有泉幽幽然,其鸣乍大乍细。渠之广,或咫尺,或倍尺,其长可十许步。其流抵大石,伏出其下。逾石而往有石泓,昌蒲被之,青藓环周。又折西行,旁陷岩石下,北堕小潭。潭幅员减百尺,清深多鯈鱼。又北曲行纡馀,睨若无穷,然卒入于渴。其侧皆诡石怪木,奇卉美箭,可列坐而庥焉。风摇其巅,韵动崖谷,视之既静,其听始远。

予从州牧得之,揽去翳朽,决疏土石,既崇而焚,既酾盈,惜其未始有传焉者,故累记其所属,遗之其人,书之其阳,俾后好事者求之得以易。

元和七年正月八日蠲渠至大石,十月十九日逾石得石泓、小潭。渠之美于是始穷也。

炼丹砂

金朝王丹桂

稽首富春仙。听说根源。金枷玉杻紧牵缠。惟要自家心决裂,休道无缘。

贤圣梦中言。的不虚传。家缘事事待周全。更望一身成道果,掘地寻天。

秋思·清波收潦日

南北朝萧悫

清波收潦日,

华林鸣籁初。

芙蓉露下落,

杨柳月中疏。

燕帏缃绮被,

赵带流黄裾。

相思阻音息,

结梦感离居。


送虚白上人序

明代高启

余始不欲与佛者游,尝读东坡所作《勤上人诗序》,见其称勤之贤曰:“使勤得列于士大夫之间,必不负欧阳公。”余于是悲士大夫之风坏已久,而喜佛者之有可与游者。

去年春,余客居城西,读书之暇,因往云岩诸峰间,求所谓可与游者,而得虚白上人焉。

虚白形癯而神清,居众中不妄言笑。余始识于剑池之上,固心已贤之矣。入其室,无一物,弊箦折铛,尘埃萧然。寒不暖,衣一衲,饥不饱,粥一盂,而逍遥徜徉,若有余乐者。间出所为诗,则又纡徐怡愉,无急迫穷苦之态,正与其人类。

方春二三月时,云岩之游者盛,巨官要人,车马相属。主者撞钟集众,送迎唯谨,虚白方闭户寂坐如不闻;及余至,则曳败履起从,指幽导胜于长林绝壁之下,日入而后已。余益贤虚白,为之太息而有感焉。近世之士大夫,趋于途者骈然,议于庐者欢然,莫不恶约而愿盈,迭夸而交诋,使虚白袭冠带以齿其列,有肯为之者乎?或以虚白佛者也,佛之道贵静而无私,其能是亦宜耳!余曰:今之佛者无呶呶焉肆荒唐之言者乎?无逐逐焉从造请之役者乎?无高屋广厦以居美女丰食以养者乎?然则虚白之贤不惟过吾徒,又能过其徒矣。余是以乐与之游而不知厌也。

今年秋,虚白将东游,来请一言以为赠。余以虚白非有求于世者,岂欲余张之哉?故书所感者如此,一以风乎人,一以省于己,使无或有愧于虚白者而已。